前几日看《动物世界》,被一组画面深深震撼了。
拍片的场景在大沙漠,探险家需乘坐骆驼横渡沙漠。乘坐骆驼时,只见那向导对着骆驼挥了挥手,那只高大如堡垒,强壮如山峦的“沙漠行舟”身子一倾,后腿一曲,竟整个地跪下来,等待有人坐上它的驼峰。
我无言以对,当面对比它弱小得多,尤其在沙漠这样的环境里不堪一击的生灵时,骆驼屈辱地跪了下来。我相信骆驼不是天生就会跪的,也不是自愿或本能地跪的。在千次百次地调教下,骆驼学会了跪下。无论人类用多么美好的字眼来“讴歌”骆驼这“跪”的高尚无私,都无法掩盖一个事实,那就是骆驼已无尊严与自由,它成为受人奴役的牲口、供人驱使的工具。
这样的跪,在现实中有许多翻版,蛮横的老板叫手下跪,父母叫孩子跪,犯罪家属向受害人跪,黑帮小弟向大哥跪,受恩者向恩人跪,乞丐向行人跪……形形色色,数不胜数,但其中滋味不尽相同。舅舅带小表妹来我家,表妹第一次来,玩得不亦乐乎。快要走时,表妹竟然赖着不走。舅舅刚劝了两句,就见七岁的小表妹突然身子一倾,双腿一曲,整个地跪了下来!众人无语,舅舅诧异,过了一会儿才说:“如果你不跪,我或许会考虑再让你玩一会儿。但现在是绝对不可能了!”说着,一把抱起哭闹的表妹,径直走出客厅,我的父母都跟了出去,只有我呆立原处,心碎不已。
我们的电视、电影里,清宫戏、民国戏、偶像戏不断……皇上说“跪”,满朝文武跪;老爷说“跪”,一家老小跪;情人说“跪”,一堆花样美男跪(一般还在雨中跪)。无数的电视剧电影这么连续轰炸,就连一个七岁的小女孩都传染了随时下跪的奴性。殊不知“男儿膝下有黄金”,古往今来的仁人志士们追求的,只为站直身堂堂正正做人,却不想现如今这 “跪”却成为邀宠、谄媚、赎罪甚至求爱的利器,人性的高贵在下跪的那一刻也就轰然坍塌了。
我由衷欣赏那些志士们的笔直身躯。周亚夫的细柳营驻守边防,防备匈奴侵扰。汉文帝亲自来慰劳军队,守卫营门的官兵对跟从皇上的武官说:“将军规定,军营中不准驱车奔驰。”于是皇上的车队也只好拉住缰绳,慢慢前行。到了大营前,将军周亚夫手持兵器,双手抱拳行礼说:“我是盔甲在身的将士,不便跪拜,请允许我按照军礼参见。”周亚夫治军严肃,军令威严,军纪严明,让汉文帝都由衷称赞他是“真将军”。“竹林七贤”中最为著名的嵇康,在树荫下打铁,权贵钟会慕名来访,骑着高头大马,带着侍从,浩浩荡荡。嵇康挺直身躯目不斜视,让这个追星的钟会碰了一鼻子灰而回。他们,一个是汉初名臣,一个是魏晋风流的典范人物,他们都是用挺直的身板去迎接世俗的利诱威逼:跪吗?不跪!
福克纳说过:“这是一个烦躁的世界,纵然我远离喧嚣!”当今社会,道德沦丧,为追名逐利而放下尊严的人多如过江之鲫。但是,当你跪下时,你作为人的所有尊严和自由都丧失了;当你站直了身子,去面对那些富豪权贵时,虽然你身无长物,虽然你卑微如芥,但你依然拥有做人的尊严和权利。
别忘了,跪的右边是什么,是触目惊心的“危”!当你双膝着地时,你就真的处在危险之中;当国家或民族的双膝着地时,那离亡国灭种也就不远了!
站直了做人,管他前面激流险滩;站直了做人,生活的重压不会让你弯下脊梁;站直了做人,让自己这铮铮傲骨,永远笔直地站立在黄土地上!站直了,才能做人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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