鱼翔浅底,凤舞九天

——读《海子诗集》有感

惊鸿一瞥,藕花深处,柳眉含笑,暖醒了一池春梦。

幻想的涟漪在此刻点点浮现,蔓延,万籁归于寂静,宁静得只听见水鸟展翅的清脆嘶鸣,水草微动,荷叶遥相呼应。瞬息,天地停留,置身这若有若无的恬静,入眠。

不愿醒来,梦,太美,太不真。倚窗,眯眼,任思绪随尘埃在空中翻飞,舞蹈,降落在淡泊空灵的濮水岸边,或触摸东篱把酒的黯然神伤,或附着采莲女的裙裾上随波轻漾,亦是雅趣斐然。一直在追寻,一个理想中的世界,一种波澜不惊的心境,一片春暖花开的良辰美景。期待如梦佳境——误入藕花,或是眼前舒展出一抹崭新的桃花源。可,造化弄人,风吹过,烟雨如梦的幻影随风而散,退后成远去的风景,只剩下可以手触的真实。

没有一丝遮掩,不饰一抹粉黛,纯粹的真实,赤裸裸的世界。冰冷,彻骨的冷,让人清醒,深入灵魂的冷。拼命追赶幻影,而春暖花开却如同海市蜃楼渐渐隐去,成了海天相接处的一缕白浪。这,不是粉饰的太平。

“永远是这样,风后面是风,天空上面是天空,道路前面还是道路。”看不清前方的路途,无法摆脱幻想的束缚,找不到自己应该的角色。绝望之中——光影在列车的轰鸣中刻下斑驳,幻想的生命在时间的缝隙中埋没,如星子划过夜空般坠陨,只不过,墓场变成了并不浪漫的铁轨……

菩提本无树,然,何患惹尘埃?

于是乎,我开始认真思考人生,不要幻想,要真实,要真正适合自己的角色,真正适合自己的位置,用智慧酝酿人生,而不是梦幻粉饰太平。陷入沉思,脑海浮现出一幅澄澈的画面——

清溪蜿蜒,万壑奔流。幽凉深涧处,不知名的鱼群在激流中轻快穿梭。它们灵巧地扭转身躯,鳞片间反射耀眼银光,宛若晶亮钻石,倏忽间便消失不见;重霄之上,天外中天,非练实不食,非灵泉不饮的神鸟翩然展翅,旋转,俯视。凤凰带着鹏鸟未有的高贵轻轻引吭,声如玉崩翠断,响彻九天。鱼不见水,凤心无天,试问其何以活的如此优美酣畅?无它,皆因找到一片属于自己的真实天地耳。

世事变化无常,人间千姿百态。

“采菊东篱下,悠然见南山”东篱把酒,五柳先生折菊而闻,一片馨香中放眼望去,是满目青山葱茸,重峦叠嶂。云淡风轻近午天,笼罩着一颗安闲飘逸哲人的心,不是不食人间烟火,是豁达淡泊。先生无法为五斗米折腰,终是恋旧林而思故渊。肮脏黑暗的官场容不下先生的高风亮节,青山绿水浩然归处才是他的天堂。在那片澄净的天地间,他诗意了田园,于历史画卷上泼墨,挥毫而成素净淡雅山水画,令后辈景仰万世。

“寒蝉凄切,对长亭晚,骤雨初歇。”市井酒肆间一落魄文人。一句“且填词去”断了柳永的当官梦,却也指引他闯出了自己的一片天。三年科考才中进士,柳永仕途未始而已断绝。怀志入仕,落志出仕。历史少了一个政客,却多了一个风流文人。舞榭歌台间,市井酒肆间,其多情的种子逐渐萌发,诗情画意氤氲流转。柳永词风出淤泥而不染,虽艳丽却不失清新。其以市井小民的卑微身份荣登大雅之堂,亦寻到了自己梦的天堂。

“一去紫台连朔漠,独留青冢向黄昏。”苍茫,荒芜的大漠,穿梭在苏杭幽深夹杂着丝路花雨的石板小巷是无法想象的。可正是这风沙遍野的漠北,成了江南佳人凤凰涅盘最好的位置。看流年飞逝,坐等白头,昭君知道自己的生话不该如此,她的一生不应只是一个宫女苦苦期盼圣上不经意间回眸的垂青。于是,选择远嫁。边疆数千里战线,萦绕在她纤纤杨柳腰上。昭君一入胡天,变成了凤凰,逐得胡汉五十余年安宁。风华燃尽指间砂,一个佳人心上的创伤和血泪,没有被酸腐文人赋成无聊的宫词,却换了大汉王朝半个世纪的恩泽,所谓人中龙凤,不过如此。塞北荒雪,成就了昭君的一片天。

交流四水抱城斜,散作清溪遍万家。深处种菱浅种稻,不生不浅种荷花。人生如歌,或高昂,或低沉;人生如画,或明艳,或黯淡,人生如海,或平静,或激昂,然选择直面人生,直面当下,方能体会百味人生。

不错,人生需要幻想。从天地之初,洪荒之时,幻想便始终与人类如影如随,仓颉造字,以幻想书写美妙,将世人拉出蒙昧;周庄梦蝶,以幻想泼洒凡人的哲思,将世界化为蝶之一梦。可幻想从来不是天马星空地任思维自由流淌,而是在意志的支配下,用理智勾勒出框架,用情感打筑出模型,再用智慧与灵感去点缀,否则,一切将是南柯一梦。

海子的梦,太美,太不真。他的梦,是与世俗背道而驰的琉璃世界,他仰望蔚蓝星空,却没有注意到自己脚下的土地。当梦想被现实残忍地撕裂出一道道血痕,他醍醐顿悟却没有走下去的勇气,迷失了自己在现实中应有的位置。

演好自己的角色,选择合适的土壤,用智慧浇灌梦想,努力中,你会发现,碧空若水,红叶如鱼,凤凰之于九霄中吭鸣回荡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