心中永驻的孤独

夏目漱石的《心》绝对是孤独主义小说。

这部作品的本质并不是展现三角关系的纠葛,而是切实描写了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危机,无论伦理等一切个体在整体的存在,他更是一篇描写个体与世界隔绝的故事,是没有任何救赎之光的真理。

即使敞开内心也不一定有好结局,相互理解也未必可以变为至交,与其说《心》是在爱情和友情中寻找平衡,不如说爱情和友情都无法治愈孤独。德瓦尔的黑猩猩实验产生了较为可信的假定:人类从没有作为隔离的个体而存在,现代人类出现之前,社交和融入团体已成为人类行为的一部分。人类的天生社交性,在热闹的背后——诞生了孤独。只看到自己想看的,只听到自己想听的,然而却无法让自己真正想说的话说出来,极力想融入热闹之中,却总能清楚看到自己难堪的表情。孤独的人承受着更多。“我”是这样,“先生”是这样,“k”和“夫人”也是这样。所以人与人的联结,一定是一剂麻药,人会不知不觉依赖这种关系,心也会跟着一点一点被腐蚀,对他人的期待,到头来总会变为落差,是自以为孤独之外游离的人终究获得了失望,最后导向孤独的道路。

“这世上没有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坏人,平时大家都是好人,至少也是普通人,最可怕的是,这些人到了紧要关头也会突然变成坏人,所以才不能大意。”这句话不禁让人看到漱石背后惨痛的经历,把自己置于矛盾之中难以开解。人的交流中总是真相与谎言并存,语言既是各取所需的工具,便不能随意去相信,今日跪在人前的回忆必使你下一步骑在人头上。如此,天下竟没有可以相信的人了?先生这样回答:“是去做,做了才知道。”妄自给他人下定义,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到他人身上,最后发现其行为与自己相信的存在落差,擅自失望。怪罪他人不能始终如一,自己却在接受他人自身所相信的评价不符时不安,于是本人连自己都不愿相信,更不用说对别人保持一个清晰的印象,保留判断,是自我保护,没有期待,就不会失望。勿信他人——出自夏目漱石。

漱石将无可救药的孤独感称之为“孤寂”,生于现代的我们早就习惯了这种“孤寂”,以为理所当然,或许美其名曰“独立”也不为过。

明治时代至今已有百余年,过去了这么久,仍有一代又一代的人在读这个故事,正是因为它反映了人类的本质。作为现代人,我们未必太过于现代,总是想让他人承认自己脑袋的聪明并以此觅得自豪之情,却总是忽略了每个人深藏不露的心。不说出来永远都无法理解,说出来了也不会理解,认为自己可以理解和认为自己的话对方能理解一样,都是傲慢。我们出生在这个充满自由、独立、自我的时代,作为代价,我们不得不学会品尝孤独的滋味。夫人一生都没能获得先生的信任,渴望着突破矛盾的良好关系,但哪怕自觉为对方的唯一,赢得爱情,心里的渴望还是得不到满足。

因为哪怕是在相同的时间,相同的地点,人们也无法享有同一颗“心”。